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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无心插柳,肖铎不愿意见她,可是架不住皇帝在,他要回禀政务,还是得踏进哕鸾宫。
彤云端着药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殿里候旨。
就隔着一道竹帘,看不见里面光景,但是听得见说话的声音。
“主子一直在这儿?”
她声气很弱,甚至不及在南京的时候。
喘了两口推他,“有跟前的人伺候,您远远看一眼就忙您的去吧!
我好一阵儿坏一阵儿,不知道要拖累到什么时候。
您这么看顾着,我罪过太大了。”
皇帝说,“你别言声,好好养着。
不就是受了惊吓么,朕是九五至尊,比那些菩萨管用。
你害怕就搂着朕,朕给你挡煞。”
她长长叹口气,用力握紧他的手,“主子这份心田,我碾碎了也报答不了您了。”
“别混说。”
皇帝替她拂开额上的碎发,“心境儿开阔什么都好了,往高兴处想,想想要吃什么,想想什么款式的衣裳好看,明儿叫人进来裁秋衣。
等你好了朕陪你出去,到大觉寺还愿酬神。
你那串半吊子的佳楠串子没开过光吧?拿到供台上念几轮经,带了佛光鬼神就不敢近身了。”
肖铎听见提及佳楠珠串心上一震,他记得,是那天逛夜市随手买来送她的,没想到她还带在身上。
他下了那样的狠心说不见她,可是仅仅听见她的声音他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以前的场景像拉洋片一样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她中了毒,他寸步不离、五内俱焚,现在换了人来照料,他只能隔帘听着,因为不得传唤没有资格进配殿里去。
茫然站着,眼睫低垂,表情和姿势都控制得很好,可谁也不知道他里头是空心的,轻轻一捅就坍塌了。
彤云站在边上看了好半天他都没察觉,她不由哀叹起来,嘴上再厉害有什么用,有本事心里不要想。
明明都撒不开手,但是隔山望海又不能到一起,实在是太苦了。
她过去纳个福,心想若是有什么话要带进去,她可以代为传达,哪怕是问一问娘娘病况也好。
可惜没等来,他僵直站着,对她视而不见。
她只得绕过垂帘进去,西边槛窗半开,外面的光线从竹帘的边角和间隙里透进来,青砖上铺满了一道道虎纹。
“万岁爷,主子该吃药了。”
她端着红漆茶盘过去,“奴婢来的时候看见肖掌印在外头候着,想是有事要回。”
皇帝唔了声,也不急,端过药碗来拿勺搅了搅,打算亲自喂她。
音楼摇了摇头,“您的政务要紧,我这儿有彤云,她伺候我就成了。”
皇帝这才把碗搁下,撩袍出了配殿。
他就在外面,想见不能见,心里真痛得刀割似的。
音楼靠着喜鹊登枝隐囊发怔,不敢问彤云,怕外面人听见,唯有拿眼神询问她。
彤云一脸无奈,扶她起来靠着自己,凑在她耳边说:“他挺好,万岁爷把批红交还给他了,主子您歪打正着,又帮上他的忙了。
您这叫旺夫啊,要是能坦坦荡荡在一起,那还得了!”
她欢喜了,勾起浅淡的唇一笑,“看来病得是时候,万岁爷要安抚他,也得师出有名。
这趟拿回批红的权,西厂就不足为惧了。”
爱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替他打算。
彤云突然觉得她主子是最可怜的人,她默默忍受那么多,多少的日思夜想、多少的担惊受怕。
她和那些有家族撑腰的妃嫔不同,她真的是一个人,两头皆茫茫,她什么都没有。
喝了药靠在彤云肩头,静静听外面交谈,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莫名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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