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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白花铃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萎缩在男子身后,“那个人……怎么一动不动的?”
“我过去看看。”
男子为了打消她的困惑,便放下松真自己走过去,近看那石拱桥下,只有冒着寒气的微微水光,听得汩汩细流在桥洞过,确实没有人。
他赶紧折回来挽住松真的肩膀:“真的没人,你看到树的影子了吧?来,随我过桥去。”
松白花铃犹犹豫豫又不情愿地挪步随男子上了桥,可走到桥上,却又屈下身子双手抱臂止不住地发起抖:“山、山哥,我好冷……”
男子正想出言安慰,身后远处传来喊声:“呔!
你们看那桥上两个人,可是松氏?”
“吓?追来了,咱快走!”
男子不由分说拉着松白花铃就跑过桥去,可冲进林中,左右四处张望一番,哪里有马车的痕迹?
“我明明叫小六把车赶到这里的……”
男子急得在林中转了两圈,松白花铃回头看桥的另一边,已有几簇火光逼近:“山哥,走吧……”
男子一跺脚:“唉!”
两人继续朝林子另一端跑去,此时月斜树后,愈发浓重的雾霭笼罩在草木之间,露湿沾染了裙裾,松白花铃的脚步更慢了,她拉住男子哭道:“春夜四更的雾气这般重,就像小时在家乡,祖母说的‘鬼雾’一般……山哥,我们跑出这许久,却仍在月湖边打转,怕是真的逃不掉了。”
男子盯着前方,突然眼前一亮:“诶?你看那里!”
松白花铃望去,林木疏影间,隐约有一星灯火,仔细辨识下,像是一爿棚屋,二人连忙跑过去,踏上青石铺就的路径,原来是一方竹竿挑起的旗幡,幡上模糊书着三个字,幡下是简易搭的草顶泥棚屋,在这下夜时刻又不见星辰河汉的四更天里,屋内却有一口大灶烧得红热,半垂一方帘幕,幕后露出的半张方桌上,瓜盆菜蔬八仙云集,借着墙头一盏灯火明昧掩映间,是位窈窕女子的身影在砧板前忙碌,板上花肉骨段凭她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切刀桀桀斩切,竟好不热闹。
“这里是……”
男子走近几步,在这样了无人迹的时辰陡然看见一家小小的食店,原本就有几丝不真实感,但男子却不知为何觉得这里眼熟,甚至有些亲切感……只是想不起来。
“山哥,不如我们到那里面避一避?”
松白花铃的哀求声提醒了男子,他立即点头攥紧她的手走到那店门口,抬头仔细看那旗幡上的字,这时一阵风吹过,将天上的浓雾和树影吹开了,白色月光照射下来,那几个字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月稍梅!
“月稍梅?”
男子更加觉得眼熟。
这时帘内女子侧身探出半张脸来:“小山?盐笋炒豆茶已经炖好,你们还不进来?”
男子瞪圆了眼睛:“啊!
你是‘月稍梅’的……月、月娘?”
二、春雨月
“啪啪……”
顾不得脚步踩到水洼里,晞光中一个清小身影提着空荡荡的红漆食盒跑来,少年的声音唤道:“月娘?”
“小山儿?寅时还没过你怎么就出来了?”
女子有点诧异地转回身来,手里正展开一面半旧旗幡,用撑竿挑到高处挂起,幡上三字“月稍梅”
。
叫小山的少年大约十一二岁模样,虽不算壮实但神情坚毅干练,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朝月娘露出淳朴的笑容:“高丽使者最喜食月娘家的稍梅,厨下已经在熬稠粥,要我速买回去。”
“哦?你且等等。”
月娘忽望向小山身后来路,做个让小山噤声的手势,才转身入内。
“嗯?”
小山回头看时,一卷无明风扑满长路,那尽处竟不知何时行来一队方整仪仗,渐行渐近时,便可看清最前列是两位各举一长条白幡的蒙面长袍人,幡上的字小山却不认得,而白幡后面则是一对捧香执事,但滑稽的是他们踩着足有二丈多高的高跷,头顶与路旁的柳树梢那般齐高,下身那长长的白裤管加上绑腿束下来,居然也走得稳稳当当。
这家人做裤子得多扯几尺布吧?小山这念头想着,再伸长脖子看他们后头,却有四个戴着狰狞鬼怪面具的轿夫抬一竿山轿,轿上坐着位凤冠霞帔的端庄少妇,只是夜色未散,面目看不清楚,倒是轿两旁随侍着的丫鬟婆子,打着暗暗火光的白纸灯笼,大约都是常人脸孔。
这一行待走至小山跟前十步开外就停住了,其中那丫鬟便走上前几步,望着小山这厢,却一直闭口不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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