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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来楼在有名的八大胡同附近,入夜,那一带便灯红酒绿,美人如云。
他到了马路前的一个十字路口。
沿着这条路继续往前,再进去,就是了。
倘若往左,向东,路则通往东车站。
在那里,今晚七点,一班火车,即将南下。
贺汉渚慢慢地停了车,转头,望着火车站的方向,凝神了片刻。
他的妹妹,终究还被他问出了话,告诉他说,一周前火车出事的第二天晚上,很晚了,好像快要十点钟,苏少爷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她是照着苏少爷的吩咐,请鲁道夫医生帮忙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去打过血清。
妹妹还说,是苏少爷让她不要在哥哥或者鲁道夫面前提她打过电话的。
贺汉渚扭着脸,注视着自己左手边的那个方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想问她一声,倘若他告诉她,他听她的话,都听她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点。
只要一点点,他就够了。
随了这个念头的萌生,他感到心底里也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重新又冒出了头,周身的血,亦渐渐随之变热,又恢复了温度。
谁说一定没有可能。
那个晚上,在旅途那间破旧的旅馆里,纵然他冒犯了她,她不是依然还记挂着他有没有打血清吗。
他迅速地低头,看了下表。
快七点了!
再不去,她真的就要上车,就这样,和别人一起走了!
脑子一热,血瞬间仿佛变烫,在胸腔里翻涌滚动。
贺汉渚再也忍不住,打了一下方向盘,踩下油门,调转方向,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就开了过去。
东车站是京师最大的一个火车站。
临近年关,一年当中最是繁忙的时段,又是晚上六七点,正当热闹,站前广场的路上,聚满了等待接客的人力车和骡车,穿插着兜售贩卖各种吃食的摊子。
贺汉渚终于在七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赶到了这里。
他猛按喇叭,然而,仿佛被淹没在了一个喧嚣而嘈杂的大海里,只能缓慢前行。
没有摩西分海的神力。
贺汉渚弃车在了路边,下了车,狂奔着,穿过人头攒动的站前广场,奔进候车室,推开阻拦自己的人,冲到了今晚开往天城的那班火车的站台。
火车晚点是家常便饭,说十有八|九,也绝无夸张。
他指望今晚,自己的运气也能好一点。
只要火车稍晚个几分钟,就能让他追上她了。
然而,站台上,那段长长的风雨棚下,乘客已全部消失不见。
就在几分钟前,那一列火车,载着他想要追的人,南下去了。
贺汉渚迎着冷风,立着,眺望夜色下那延向了远方的铁轨,身体里原本已沸腾了起来的血,又仿佛失了温度,渐渐地凉了下去。
运气,终究还是没有站在他的一边。
他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的。
他在心里想道。
苏雪至奔出站台,将累赘的行李箱暂时寄存在了车站里,随即坐了辆东洋车,直奔鲁道夫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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