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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语气里有些委屈的成分,声音小小的,不仔细听根本无从分辨。
他垂眼看她,低着头,大眼睛也垂着,睫毛因为不安而轻微颤动,像是扑扇的蝶翼。
尖俏的鼻头红红的,背不上六诫似乎有些羞恼,耳根子到颈项都弥漫着淡淡的粉色,同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叹气,看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苛责了,语气稍稍缓和几分,却仍旧是冷肃的调子,道,“男女异群。
殿下身为皇女,大街上与些莫名其妙的外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周景夕听得直皱眉,心道这人真好笑,她是皇女也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军营里男人千千万,她若时时恪守六诫,那这仗也不必打了,全卷铺盖回家背书得了!
不过这话不敢说出来,蔺长泽的性子她大约了解,气头上激不得,否则真惹恼了,恐怕要教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闷着不做声,他知她是识时务,敢怒不敢言,遂微凛目淡淡道,“殿下不必觉得委屈,臣说的做的都是为了你好。”
五公主垂着头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管得宽就管得宽呗,非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他挑眉,“你说什么?”
“……”
周景夕抬起臻首勉强挤出个笑容,眸子笑成了弯弯两道月牙眼,“没什么,我说厂督心地善良义薄云天,实乃景夕的良师益友。
景夕能得厂督相助,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三生有幸!”
蔺长泽淡淡瞥了她一眼,视线在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上扫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她左臂上。
女皇此前命随行的太医替她上过药包了伤口,如今又沁出血水,看来伤处又崩裂了。
他薄唇微抿,伸手将她纤细的胳膊捉住抬起来,目光细细在伤处审度,语意莫名,“宫中医正们古板,若知道你这样折腾,还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这只手冰凉,隔着衣衫覆上她的手臂,带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
她心头一慌,下意识将手猛地收回来,嗓音吃紧,“不碍事。
我在军中打仗,比这重的伤挨了不知多少道,这点儿皮肉小伤算不了什么。”
她抽手很快,蔺长泽的手僵在半空中少顷,复又从容地收了回去。
府宅就在前头,深更半夜的,两个人杵在大街上格外怪诞。
他掖袖一比,她会意提步前行,又听他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清冷微沉,道,“你这伤裂开了,回厂督府我替你重新上药。”
她听了大吃一惊,神情古怪道,“不必了吧!
皮肉小伤而已,我自己随意捣腾捣腾就行了,督主您这身份,哪儿能纡尊降贵做这个!”
远处檐下的风灯投过依稀火光,照在蔺长泽脸上。
他精致的侧颜氤氲着丝丝暧昧的光晕,高挺的鼻骨起伏如丘,极深邃的眼窝嵌了两汪幽潭,缀满灿烂繁星。
他闻言也回头,视线漠然注视着前方,徐徐道,“才刚接手了一件大案,殿下不想弄清来龙去脉么?”
周景夕一怔,“今日的刺客……厂督知道是怎么回事?”
蔺长泽不说话,只是同她并肩往兽头大门走,府门前的厂卫见了两人恭敬揖手,一左一右扣着青铜环推开了大门。
她提步跨过门槛,余光里瞥见两抹雪色的身影,是双生子从暗处走到了火光下。
她瘪嘴,斜眼瞄了瞄身旁的高个儿男人,“喂。”
他调转视线看过来。
五公主面上的神情有些诡异,她半眯起眼,朝他凑过去,拿肩膀在他身上撞了撞,大拇指越过肩头往后一指,说:“你跟我在一起,这俩人就不必随时都跟着了吧,我的功夫可丝毫不比她们差啊。”
说完朝他飞了个眼神,一副很懂他的表情,“我知道你怕死,放心,有我在,保管厂督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他的目光从她的拇指一路扫至她线条柔美的肩头,抿着唇,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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