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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周里正家,周家的人全都还在堂屋坐着,除了三个孩子,没人去歇息,周玖心中暗叹了口气,周里正虽然身为一村里正,为人精明,但并不贪婪,吴氏又胸怀开阔,再加上周家村人都穷困,他这个里正也没多少油水可捞,周小俊又得花银子念书,几年前就值一两五钱的一根簪子丢了,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少,大家坐在这一块,大概是谈论明天去县衙报官的事吧。
有道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去一趟衙门可不是好去的,花银子花面子,还得找关系,好在中俊在县衙做事,有些关系,又有自己的坚持,否则,对于一般人来说,宁愿丢了簪子,认了这个倒霉的事也不愿意报官。
周家的人不知道周玖怎么又回来了,周玖与各人招呼了声,再对周小俊道:“小俊,你出来,我有事情告诉你。”
“好。”
二人走到院子里,周玖低低的与周小俊交待了几句,周小俊先是愕然,后来连连点头道:“周姐姐,我知道了,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我一定办好。”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在家等你的消息。”
周玖说完,挥挥手,撑了火把,带着小宝出了村,过了桥,回到破庙里等消息,但愿小白这个坑货此次可别坑了自己,坑了周家。
周小俊凝视着周玖母子二人远离的背影,他总觉得周玖与以前大不一样了,给自己一种很深的神秘感。
赵寡妇家,赵寡妇的公婆正指着赵寡妇的鼻子大骂,骂她是狐狸精,是克星,当年儿子娶她时,他们二老就不同意,结果儿子不听他们的话,非娶了她回来,没过几年安生的日子,便把他们的儿子克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死了,她赵艳红就该做牛做马侍候他们老的,小的,就该赎罪。
当年,赵艳红的丈夫,周爱银是个砖瓦匠,为人家建房子,因此,在赵家村做工时,见到赵寡妇生得周正,动了心,回来央求爹娘去提亲,但赵艳红打小就是个长舌的,所以在赵家村闺名也不甚好,周爱银的爹娘打听了回来就不同意儿子的心思,但周爱银是个倔强的,周家二老耐不住他的折腾,最后只好同意了这门亲事。
果然,赵艳红嫁到周家村后,长舌的毛病改不了,搬东家,搬西家的事,导致村中不时有人寻上门来闹,甚至为此赵寡妇还挨了打都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由此,公婆越发不待见她,最后,周爱银病死后,周家两个老的哭得死去活来,认为是她克死了儿子,彻底将这个媳妇怨上了。
赵寡妇这人虽然长舌,有些心机,但是对自己男人的确很忠诚,周爱银死后这些年,她穿得花花绿绿的在外面晃荡,不过是想贪些小便宜,并未真正与谁有过首尾,而且,公婆不喜她,恨她,想法子磋磨她,看在死去的周爱银份上,她都生生受着,在周家做牛做马,侍候完老的,又侍候完小的。
今日,她之所以动了贪念,偷了闺中好姐妹最看重的簪子,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两个老的,一个小的,什么事都不做,里里外外都靠着她一个人,还整日的找她要吃肉,要吃好的,穿好的。
“明天,去割点肉,煨汤给狗娃吃,你可是够心狠的,自己穿红着绿的,银钱都往自己身上用,孩子都被你饿成皮包骨。”
周爱银的娘,胡氏,看着端着洗脚水来为自己洗脚的赵红艳,眼神阴冷道。
赵艳红看了看站在一旁被自己养得壮实的儿子,知道老婆子又是找理由磋磨自己,是她自己想吃肉喝汤了,还要拿儿子做借口,她昨天才做的红烧肉给他们吃,也不敢辩驳,若是辩驳了,便会招来公公的一顿拳打脚踢,于是一面为婆婆洗脚,一面应了:“是,我知道了,明天就去割点肉煨汤。”
胡婆子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又答应去割肉回来,看在明天有肉汤喝的份上,她今天就放过她,少骂她两句。
赵寡妇手中为胡婆子搓着脚,思绪却飞远了,除了今天偷来的簪子,她身上就剩余两个铜板,够明天一早坐牛车的钱,明天一早她就坐牛车去县里找当铺把簪子当了,买些肉回来,她了解翠花的习惯,估计得等明天早上或者上午擦试,看簪子,等她发现簪子没了的时候想查就已经迟了,那时自己经在县城里把簪子处理了,她就寻不到一点踪迹,哪怕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她也没有一点法子说什么,只能自己捏着鼻子喝一盅,认下了。
“艳红,艳红,睡了吗?”
“咚,咚……”
的敲门声和着赵翠花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惊醒了在想着事情的赵寡妇,意识到门外的声音正是自己刚刚想的人,自己的闺中姐妹时,赵寡妇一阵慌张,难道是东窗事发了?
“啊……痛死老娘了!”
一声嚎叫,慌乱中的赵寡妇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自己就被人浇得满头满脸满身都是洗脚水,接着传来的便是婆婆的大嗓门:“你个天杀的,狐狸精,克星,你克死我的儿子,又想弄死我老婆子不是?洗脚要用那么大的力气?你个贱人!”
原来,刚刚在为婆婆搓脚的赵寡妇因为听到赵翠花的声音,在惊慌之下,手上一下子力气使大了,农村妇人常年干农活的,力气大,一下子把胡婆子的脚差点儿搓破皮,疼得胡婆子火起,随手端起脚下盆中的水就朝赵寡妇泼了过去。
前面已经骂了赵寡妇一顿的周爱银的父亲,周启益,赵寡妇的公公正好站在院中,听了赵翠花叫门,知道是里正的大媳妇,不敢得罪她,立即上前开了门,不过,胡婆子的大叫将他吓得手抖了三抖,哆嗦着开了门,也没问赵翠花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他家,转头就朝堂屋冲去。
周大俊,赵氏,周小俊三个人也听到了屋内的大叫声,三个人立即加快了脚步也跟着周启益进了堂屋,然而他们三人看到的是赵寡妇满身是水狼狈的站在那被胡婆子指着鼻尖骂,八岁的二狗站在那冷漠的看着自家娘亲。
“老婆子,怎么回事?”
周启益上前去安抚老伴。
赵寡妇看着赵翠花三人,顾不得擦身上脸上的洗脚水,神色慌乱道:“翠花,你怎么来了?”
“来向你问件事。”
赵翠花按照周小俊教她的,不动声色道。
“啥事?”
周小俊趁赵二人说话时,悄悄的退回到院中,周爱银家的院子不大,但种了一棵枇杷树,如今的季节正是枝繁叶茂挂果的时候,所以,当周玖跟她说,她无意中听到了别人的谈话,说是今天看到赵寡妇埋了东西在院中的树下时,他就想到他们家的枇杷树。
他不相信周姐姐的那句“无意中听到的”
,但是,他没时间,也不须追究周姐奶是如何知道的,只要能从树下挖出了簪子,就能断定今天娘没看错人,的确是赵寡妇去了自家,并偷走了大嫂的簪子,这样,簪子寻回了,周姐姐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周小俊来到枇杷树下,在微弱的灯光中,眼神在树下扫了一圈,便发现了端倪,有一块泥土是新翻过的,周小俊扫了屋内一眼,屋内赵翠花正在和赵寡妇说自己簪子丢失的事,问她是不是今天去过她家,周小俊听到了赵寡妇的否定声,眼神一凉,从旁边堆着的工具里找到一把小锄头,迅速翻开新土,没挖几锄,便碰到一个小陶罐。
周小俊挖出陶罐,捧着陶罐轻轻晃了晃,里面传出轻脆的声音,不由心下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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