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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支起身子、看向声源,肩头披着的薄毯也就顺势滑落在地。
有人立刻弯腰去捡,烛光下那张脸轮廓清晰,正是他贴身服侍的宫女,红衣。
白曜辰松了口气。
——原来是梦。
不过,他怎么突然梦到这个了?是最近神殿被封的事情让自己太心烦气躁了吗?
若有所思的白曜辰回味着之前的梦境,待视线触及红衣时也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当年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如今已是年过双十的老姑娘了,个子拔高、身段苗条,性子也由风风火火变味了成熟稳重,是如今他东宫内的大宫女,打理殿内的大小琐事。
真真是时光不饶人,除了这相似的容貌,谁能猜到这会是当年那个会红着脸说“如果能见上国师一面,我这辈子就是死了也值了”
的小丫头呢?红衣的确变了太多。
——那他呢?想必他也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吧?
白曜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唇边泛起无奈的苦笑。
“殿下,夜深了,书房里冷着呢。
奴婢已经将寝殿收拾好了,您要现在就寝吗?”
红衣胳膊上挂着薄毯,仪态优雅地福了福,轻声劝道,“奴婢斗胆,但不管什么事儿,您都要先保重好身体才是。”
“红衣,你也觉得我觐见父皇,是错的吗?”
或许是夜色太深,或许是回忆触动了心底柔软的一角,白曜辰也不知道怎么了,会问起红衣这个问题。
但他又不想收回,只是侧身看向窗外,静静等着红衣的回答。
红衣一愣,显然是没想到白曜辰会突然这么问自己。
她斟酌了又斟酌,小心翼翼地措辞,“红衣不懂,也猜不透这些东西。
只是红衣想,如果殿下这么做了,自然是有殿下的原因吧……?”
白曜辰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挥手示意红衣退下。
临走前,红衣惴惴地看着白曜辰的背影,那样挺拔俊逸,此刻却多了几分不该有的寂寥。
是她的原因吗?是她说错什么了吗?才让殿下这样感伤。
红衣咬咬唇,嘴张了合、合了张,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行了一礼之后安静地退下。
——这个人,已经是掌控半边北溟的太子了啊。
你又是哪儿来的胆子,去揣测殿下的心意的呢?真是嫌自己活太久了。
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红衣望着不见星光的深沉天幕轻叹了口气,自嘲般摇摇头后,随即收敛好自己的表情,转而向小厨房走去,步履稍急。
夜里冷,她得先备好暖汤,万一太子着了凉,还能去去寒气。
★
白曜辰在屋内,将红衣的那声叹息听得明晰。
他突然觉得很孤单——明明他与红衣只有一门之隔,他知道却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天堑的距离,没有办法再拉近一步。
这偌大的东宫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冰窟,冷到骨子里,金碧辉煌却难掩薄凉,他站在高处,即便主动招手也无人有那个胆子上前,哪怕仅仅一步。
抿了抿唇,白曜辰突然俯身吹灭了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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