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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第一四五章 绿衣（第2页）

原来盛云沂提过的拆房梁是在这里……苏回暖很好奇他是如何把妹妹拉扯到六岁的。

初霭背后发凉，回头一看，挂上副大大的笑脸：“哥哥从书房回来啦！

我和院判姐姐说几句话而已，这就回去睡觉，不打扰你们。”

小姑娘一溜烟地跑了，走之前还和她偷偷道：“你记得给我带杏仁酥啊，一点点就行，我只要闻闻香味。”

盛云沂披着满身清冷月华，静静地站在平桥的尽头，袍底漫出狭长的影子。

她真喜欢看他独自站立时的模样，一个人就是一方小千世界。

月至中天，苏回暖收起信封，靠在藤椅上对他敷衍地笑了一下，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服药的头三天捱过去，后面就舒服多了，除了嗓子矜贵地养着，身体还比较争气，没给她添麻烦。

药物的作用至少能压制个把月，这么一想，前途光明不少，现在更是多了个选择。

无论真假，依着他的意思，定是要试一试才罢休。

盛云沂之所以同意梁国的要求，正是出于对这封信的考虑。

她望着他的目光泛起细微的愁绪，如果他不是别无选择，定然不会委曲求全，要他被迫在权衡之下做出决定，实在是一种罪过。

苏回暖歪在椅子里，看上去有些沮丧，他忍不住走过去，用指尖将她的嘴角拉出一个笑容。

她乖乖地让他摆弄，没了往常的脾气，捉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褐色的眼睛也眯起来，像只刚睡醒的猫。

“上面是朵莲花么？”

盛云沂拿起看了数遍的信，摩挲着银色的暗纹。

她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我们在梁国的时候用的不多，最多的就是你收到的。”

暧昧的、带红色双鲤图案的金红信笺，艳俗得很。

他揉揉她的脑袋，“这个有什么寓意？”

苏回暖一时答不上来，眼神透过那朵亭亭玉立的莲花窥视到一点回忆的残片。

她垂下眼帘，竟发现自己能毫不费力地记起信中的每一个字。

——十年聚散，天涯尚远，骨肉惟托于一面。

危灯残烛之年，瞽目无以为顾，常忆元德中汝母新丧，恐汝惊惧不得眠，阁中彻夜秉烛，今虽不能久视，燃灯焚夜，坐至宵尽，犹汝在枕旁矣。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苏回暖低念出声，水榭里的风像妇人的手，温柔地拂过发梢，“五岁半之前在宫中念书，先生教古诗词，不懂什么意思，先背了再说，下学回去有婆婆给我解释。”

有所思，望旧乡，长路浩浩，忧伤终老。

“确定不是某个明都的世家公子送给你的？”

他调侃道。

苏回暖转了转眼睛：“对啊，就是贺兰家的小哥哥，蒙他父母关照，我还在他家住过几天呢。”

盛云沂明知她在胡编，还是不愉快地道：“你祖母倒是担保让那位贺兰公子送你出明都，可见渊源不是一般深。”

齐国求亲的国书送至北帝案头，就是给了他们正大光明出条件的机会。

盖着玺印的绢帛从千里之外火速寄来，却只提了一个要求——郡主必须从明都出嫁。

梁帝苏桓身后是整个庞大的宇文氏，他们要求的越少，就意味着越复杂，就算约定届时派贺兰津和原先靖北王军中的副官送嫁，也无法让人感到诚意十足。

能请动太皇太后写这封手札的幕后主使，无疑看透一切。

不仅是北梁的局势，还有南安的叛乱，失败的藩王，道观里不甘心的嫔妃，重回繁京的药局医师，按兵不动的将军……以及晏家三代暗中的努力。

全都了如指掌。

——宫内尚余木芝小半，系汝师早年自南国携至京都，另有北岭素华，存以冰雪，封箱待开。

汝兄特令老妇语诸药，吾不明医理，不知汝近况，担忧夙夜，朝夕盼汝归。

言无假，汝可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