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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鸿喆嘴角抽搐,秉笏出列,躬身道:“陛下,唐玉年过五十——”
赵湛打断他,和气道:“尔等臣子,高官厚禄,端坐京都,朕稍有差遣,便左右搪塞,不能尽忠爱国,唐玉年迈不能行,便贬黜回籍,当个员外郎吧。”
朝堂上,一时寂静,片刻后,有人秉笏躬身:“请陛下收回成命,莫使臣子寒心。”
唐玉立刻出列,故作悲声:“陛下,臣并非搪塞,吴枢密使与臣都担忧鄂州形势严峻,不能贸然动作,陛下既有调令,臣即日起行。”
赵湛冷眼看他惺惺作态:“天子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唐玉贬黜回籍,今日便启程离京,唐玉官职,由廖威补上,明日早朝,吏部再择人选出知鄂州。”
他话音刚落,唐玉脸色瞬间惨白,跪倒在地,嘴唇颤抖,而廖威喜出望外,也跪倒谢恩。
吕仲农忍不住道:“陛下,调转一事,是否太过草率?”
赵湛闭目,避开外面开始刺目的晨光:“草率?鄂州一事,朕已多次催促,三司与枢密院不念祖宗基业,不顾事态情急,相互推诿,朕竟要亲自在殿上颁诏,今日莫逆贼书送到,朕因多方牵制不能调兵杀此贼,皆因你等延误!
你等难道是见莫贼优待旧臣,有心叛国?”
吴鸿喆、吕仲农等人心里猛地一跳,哪敢做这样的千古罪人,通通跪地,直喊清白。
“臣恭,朕自然怀仁,若再有人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为莫贼行方便之时,休怪朕不留情面,交至武德司讯问!
退朝!”
赵湛说罢,转身离去,走出常朝殿,心头阵阵烦恶,干脆不坐撵驾,迈步往前走。
一旁常侍连忙命人打起黄伞跟上。
赵湛随意走了一阵,经过升平楼时,见升平楼几根柱子包着麻布,工匠正在上面刷砖灰和桐油。
他扬手制止内侍叫喊,背着手仰头,看这座他看了三十几年的升平楼。
日久天长,楼上朱漆彩画虽未斑驳,但也开始褪色黯淡,不再艳丽耀眼,颜色一旧,整座升平楼都跟着做古。
朝臣依旧,内侍依旧,都臣服在天子脚下,但他看着一遍遍刷新的升平楼,只感觉这个天下正在四分五裂。
他深吸一口气,离开升平楼,压下心头烦躁和怒火。
他不能有个人的喜怒哀乐,不能和先帝一样,为一个身后名丧失无数良机,从前情势,莫家兄妹是砧板上的肉,如今情势逆转,他行差踏错半步,就会把国朝往深渊里推一步。
他要想办法,把这场仗看不到希望的仗持久的打下去。
黄伞在他头顶,暂时替他顶了天,他一路走到文政殿,在伞下吩咐内侍:“传杜晓晨、单杭来见朕。”
内侍悄无声息离去,赵湛走上石阶,跨过门槛,进到殿内,殿内冰盆积雪如山,人间尘署,被阻隔在外。
杜晓晨和单杭,在四刻过后,汗流浃背进入文政殿,对赵湛行礼。
杜晓晨十分沉稳,没有着急开口——他把每一句话都在心里想无数遍,才会张嘴,旁人只以为他稳重,绝想不到他有些口吃。
单杭见赵湛在御案前一言不发,自己这位同僚也装出个高深莫测的模样,只好率先开口:“陛下,莫贼此举就是挑衅,如今起义不止,若是分散兵力,结果就是到处不讨好,臣以为先剿匪,以免匪贼坐大,更费国力,至于莫贼,以防守为主,来日方长。”
赵湛竖着耳朵听完,认为他说的毫无心意,属废话之流:“朕心里有数。”
他看向杜晓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口。
杜晓晨停顿片刻,慢慢道:“陛下,臣以为,可操练水军。”
“嗯?”
赵湛摩挲手上玉韘,琢磨片刻,不禁点头:“杜卿话少,却在点上。”
新人,果然能说出一点新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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