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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激燃的二人世界也熄了火。
“诶,你说我又没有变老过呀?”
她问。
“你今天够闹腾的,乖啊,我天亮前就要去理账。”
他入睡前呢喃道。
又是一个盛夏里的阴天,难得的凉爽,范玉放了雅儿独自在院里的地上挖泥巴玩,天风一阵阵,把房屋的门都吹得吱嘎响。
院中的雅儿往屋里望去,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出她娘在不在那里。
“娘,你快来看,我挖到好大的虫子!”
雅儿手里攥着一条蚯蚓,小跑到门口,正要进去,却被范玉堵了出来。
“娘?”
她看到娘脸上苍白无比,头发都散了开去,浮在空气里飘悠悠荡悠悠。
“娘你去哪里?”
范玉俯视着那么弱小的女儿好一会儿,蹲下身来整整她的发髻、衣衫,把她手中的蚯蚓放回了泥里,又拍掉了她手上的土,蹭蹭她的小脸笑说道:“娘要回去了。”
“哪里?带我一起去。”
雅儿平静地说。
范玉叹口气,抱住了雅儿又不能太使劲,只能再次亲亲她闻闻她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脸,掌心包住她一只小手轻揉着舍不得放开。
“以后要听爹的话,也不要惹奶奶生气了,要是有弟弟妹妹了也不能欺负他们。”
范玉叮嘱道。
“那娘你还会回来吗?”
“你听话我就回来。”
雅儿从怀里扒拉出一朵压得不成形的花,很小很小,蓝蓝白白的一朵,放到了她娘衣襟上,很神奇,花儿像被吸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黏在了上面。
风中邪似的狂妄起来,在院子里打着旋儿,又卷进屋里,掠走了桌上的琴谱,直飘到了云翳里。
“娘一直看着你。
。”
范玉松开雅儿,也跟那些琴谱一样,晃晃悠悠升到了天上去。
垛垛的阴云就在人和纸消失的瞬间,如烟般消散了,阳光倾泻到人间,一下子化开了某种悲凉。
雅儿跳着喊着娘飞到天上去了,引来了管家的叔叔。
他知道这几天女主人身体不太好,管不住女儿,怕是这个小孩子无聊了,想要吸引人来玩,便上前安抚道:“飞了?飞到哪里了?”
“天上,那里。”
她的身体使劲舒展开,拼命戳着头顶的一片天。
叔叔笑笑,领着她回屋里,好让她安静点,“你娘现在自睡觉呢,咱声响小一点,啊?”
话还没凉,他抬头就看到了里屋的房梁上自缢的女主人。
“娘?”
雅儿一声唤,还没看到出了什么事,就被叔叔抱到了门外,一路往院外跑。
“人呢?来人啊,出大事了!
!”
荀启奔到家里,最先到了堂屋,只见白布盖在人身上,屋里气氛凄惨难捱,零零散散站着坐着几个人,全都等他来出主意。
荀母在椅子上,侧了身坐,不想去看这惨白的怨歌。
她呼吸很用力,可能胸中太闷,一时缓不过来。
欲入棺时,范玉的遗体已敛好最后的妆和她生前最爱穿的牙白纱衣。
荀启抱着她,低声地说着最后的悄悄话,这一世的感情随后也就要一并与她长眠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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