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蘸了墨写道:“才刚他亲口说的,是忠人之事,回头那位贵人会来见我。”
李美人啊了声,“是什么贵人?这会子正是风云万变的时候,还有心思救人么?”
彤云趋身问:“主子莫不是有旧相识?”
音楼摇头,她进宫两眼一抹黑,单只认识乾西五所里同住的人。
横竖现在猜不出来,等见面自然就知道了。
接下来就该愁别的了,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还不知道要她怎么偿还呢!
李美人又谈起现况,大家都感到惘惘的,稍坐了一会儿也就去了。
她如今随闫荪琅住在皇城以东,司礼监里排得上号的在宫外都有私宅,加之他们手眼通天,每天带个把人出入不成问题。
虽说皇帝新丧,门禁上严了些,可只要有腰上那块牙牌,就是畅通无阻的保证。
音楼好奇她现在的生活,不知道闫太监对她好不好。
追问她,李美人支支吾吾搪塞,隔了好久才说“宫里事忙,暂时还没圆房”
。
当时她觉得很稀奇,太监也能圆房?她以为两个人只要面对面坐着吃饭就成了,“对食”
嘛!
音楼年纪不大,今年才满十六,以前对男女的事一知半解。
后来进宫受了专门的教导,为的是应对皇帝突如其来的招幸,所以那个方面多少也有点根底。
太监去势割的那处不就是圆房用的地方吗,都没了,算不得男人,那么李美人所谓的圆房,大概就是一张床上睡觉吧!
以前她是问不出结果誓不罢休的人,眼下力不从心只能作罢。
浑身都疼,嗓子里打了坝,底下人送来的药都难以下咽。
好容易喝下去半碗,倒头就睡。
梦里依稀回到初初进宫应选的时候,乍暖还寒的节气,大伙儿都穿着夹袄。
尚宫局要“探乳,嗅腋,扪肌理,察贞洁”
,每个人的衣裳都必须脱下来。
大家聚在一间屋子里宽衣解带,冻得牙关直打颤却又很快乐。
彼时一心想有一番作为,谁知道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就是为了陪皇帝去死。
半梦半醒间脑子倒还算活络,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起好多鸡零狗碎的往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南面的铙钹钟鼓声大作,声势如虹恍在耳畔,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睁眼看,天都已经黑了。
治丧期间一律都挂白纱宫灯,檐下灯火杳杳,再想起五所之内的人都死光了就剩她一个,突然有种汗毛林立的感觉。
那些药有点用,她试了试,虽然沙哑刺耳,总算能出声儿了。
她叫了彤云两声,听见廊下急急的脚步声,彤云闪身进来看她,“主子醒了?这一觉睡得长,我见您好眠就没叫您。
眼下饭点儿过了,我让人在灶上煨着汤,这就给您端去。”
音楼挣扎着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彤云说:“快到子时了,前头有一轮哭祭,把您吵醒了吧?”
她唔了声,“宫里一天死了那么多人,我有点儿害怕。
你哪儿都别去,就在屋里陪着我。”
彤云刚要应,门上帘子一挑,进来个高个儿男人。
音楼定睛细瞧,那人在灯下眉目如画,居然是肖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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