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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第2页）

贾洋有点感谢图鲁鲁。

虽然很没面子，也不光彩，但至少他捂着腮帮子，在心里承认了朱晓彤说的：他就是个混蛋。

当他和乔然然凌乱地被保安从实验楼拉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优等生的面孔即将被别人无情地指点。

这时他听到了另一个保安说他捉住一个叫朱晓彤的女同学，但是已经让她先回去了。

贾洋悄悄地跟乔然然说，朱晓彤是我们班的，没准是她看见我们，报告了保安。

乔然然点点头。

保安把他们带到了教导处，叫来了值班的主任，后面又叫来了家长，直闹了很久，才放他们回家。

父母生气自然是不用说的，贾洋更为着急，在回家路上便悄悄发信息给班上同学，言明今晚的事情。

他那时想的是，既然朱晓彤也被捉住了，凭什么只有我们有事。

果然，同学们不理睬朱晓彤了，他便觉得心平气和。

如果说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纯粹是报复。

贾洋一眼认出来，给乔然然配药的药剂师是朱晓彤的妈妈。

她们长得实在太像了。

只用查她胸牌上的名字，便能确认。

接着没过两天，老师和年级主任全去乔然然家访了。

他父母给乔然然家又道歉又赔偿，为此差点他爸把他赶出家门两次，全是妈妈和爷爷奶奶护住。

贾洋晚上睡不着觉，稍微迷糊一会儿就会从恐惧中惊醒。

乔然然形容的血和乔然然流的眼泪，像大海一样波涛汹涌。

他在山崖上像普罗米修斯一样被缚着，时而被浪掀翻，时而被群鸟啄伤。

是谁将他绑在这里？他又可曾作过什么事为此遭受惩罚？他攥紧了拳头，痛苦不能与人言语，却始终不肯把这份过错算到自己的头上。

朱晓彤的妈妈一定是巫婆。

他想。

不如一起沉没，在这惊涛骇浪中。

于是他拉下了那一艘小船，看着它飘摇破碎，自己躲在小船后面，侥幸逃生。

贾洋坐在书桌前，阵痛却清醒地知道，他是一个懦夫。

他躲在一只叫做朱晓彤的壳后面残喘。

他是伏地魔。

吸噬了朱晓彤的光，吞吐出黑暗的晕轮。

现在他怎么敢说自己喜欢朱晓彤。

像这样，把她的单纯可爱摆在自己丑陋的天平上，一点点加重，再一点点地企图保持平衡。

他比自己了解的自己甚至更为羞耻。

他不要和乔然然一起沉下去，于是自己逃生了，溜走了，走到自己又熟悉又稳健的大道上。

后来他再见到乔然然，依然觉得她是自己的，于是他吻她，还要她。

她比以前更美丽，但是他不关心她现在是怎么样，将来要怎么样，连她的头发丝他都要从身上拂走。

他只是要她来，再叫她走。

贾然在这里竟坐了好几个钟头。

他的脸不疼，手也不凉，心口是滚烫滚烫，腿脚却又毫无气力。

他抬头看到摆着奖状的书柜，目光在所读的皇皇巨著前游移：怪了，我以为自己这样骄傲，是因为我有底气这样。

现在想来，我竟算不得什么东西？他突然抬起右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前面的痛加上这次的火辣辣，贾洋这才有了点真实感。

于是他竟使劲地继续抽下去。

就这样连过了三日。

静悄悄的，没有什么消息，无论谁的。

开学的日子只剩下一个礼拜了。

贾洋把自己修整得干干净净，打开手机给乔然然发了一条信息，便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