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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岁前。
宋楼后园,见怪石假山,闻莺声燕语;古藤形如蟠虬、荫似天篷,倒比恁多年后五鹿浑自密道出来时所见更为茂盛了些。
园内空廓处,秦樱秀眉倒蹙、桃腮染红,两掌往一旁况行恭肩背上一搭,膺前一凹,着急掩了面上猝不及防的惊愕神色,摇首颤声,支吾低道:“我…我儿……这是…何故……”
秦樱对面约莫丈远,立一儿郎,瞧着及冠不久模样。
通身素白,负手在后;秀眉长目,鼻正口方。
此一位,正是秦樱之子、容欢之父容简茂。
在其一侧,停一木椅,其上无明无识一只人棍,正是容欢之祖、秦樱之夫。
稍不远处,一华衣女子面上甚显惊惶,肩头微颤,头目眩晕,碎步退个三五回,然则脑内纷乱,思量难全,颠来倒去又下不定心思,决不得去留,只得小心翼翼将一孩童护在身前,探手轻柔往孩儿后背拍上一拍,口内轻声安抚絮叨着童谣一曲,“脚驴斑斑,脚踏南山。
南山北斗,养活家狗。
家狗磨面,三十弓箭……”
孩童瞧着不过一两岁模样,肤如嫩脂,臂似藕节,听着华衣女子哼唱,一面乐得手舞足蹈,一面咿咿呀呀不知所谓好一通应和。
这一大一小,正是幼时的容欢公子及其娘亲。
“那瞎眼婢子,已被我点了穴道,一时半刻,动弹不了。”
秦樱目睫轻颤,唇角一抖,笑得颇不自然。
“我儿,你父身子不利,受不得风寒。
你怎非要这般惊扰,无状怠慢?”
容简茂听得此言,一勾唇角,单掌却往腰间摸了佩刀,刃上寒光一闪,眶内反若阴翳蔽日,更是瞧不着一丝明亮。
“老父已无唱随之幸,岂可再缺定省之礼?”
一言方落,容简茂面上倒是无情无绪,燥吻稍开,轻嗤又道:“娘亲怎不想想,那婢子究竟何时着了我的道儿?”
容简茂鼻息稍重,挑眉觑了觑秦樱背后那假山古藤,哼个一哼,腕子微转,刀头一立,缓声再道:“娘亲便不想想,那婢子既是不言不动,方才,当是何人替你开了密道暗门?”
闻听此处,秦樱不由地吞口香唾,目睫一紧,周身血气立时蒸腾开来,好不焦悚。
容简茂不待秦樱回声,两目微阖,哀声笑道:“方才暗门内你同那人好一番你侬我侬,难分难舍。
儿于门外,听得也算真切。
怎得,于背人处那般燥脾胃,恨不能与李四友登时成就个凤友鸾交,同归襄汉;眼目前对着亲夫亲子,反倒作一副中礼合度、贤妻慈母假道学姿态?”
听得此诘,秦樱脑内登时一热,两目昏黑直冒金星,急退数步,侧身立掌,忙不迭将五指往假山石上一杵,使力扣抓,这方暂且稳下身形。
“你是何时……何时……”
“何时有查?”
扑的一声,容简茂将那单刀往地上一掷,腾空两掌,抱臂膺前。
“事到如今,娘亲竟可如此轻巧默认,连为自己辩上一辩的唇舌亦懒得花费?”
此言一落,秦樱方才缓了缓神,单掌一拢鬓发,口齿微开,难得片言,唯不过目不转睛遥遥寄意,秋水一泓只盯着那木椅人彘瞧个不住。
容简茂见状,自以为解意,先是拊掌,冷声大笑,后则陡然发了魔怔一般,疾步往复于身前空地,绕着方才插在地上那单刀,画圈似的行来走去,抓耳挠腮不知所以;待个半晌,又再一拍脑门,立时驻足,左右开弓往自己颊上前前后后招呼了十好几个耳刮子,听那声响,查那颜色,断那力道,怕是其下手未有分毫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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