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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霁这时候如果甩脸子他就不是师霁了,他高举双手,身不由己地被搡到人群中间,和事件女主角站在一起,有马仔拿着炮筒上来,极有专业姿态地对他们上上下下一顿猛拍。
“师主任笑一下,这个是要上院刊封面的——院长已经定了,你和胡医生的事迹是下个月的宣传重点。”
“师主任,怎么说的,收个徒弟还是不无好处吧?”
“就是啊,小师,你看看,你看看,要是没有小胡在身边,你昨天怎么办?——我看我这个人分得实在是太好了,你啊,也该收收心,正儿八经地收个弟子了。”
张主任喜悦地搓着手,看着他们的表情慈和得就像是婚礼上的双方家长。
“真是名师高徒!”
平辈的几个医生也来凑热闹,王医生声音最高,“以后对人家小胡要好一点啊,都救过你的命了!”
“是啊是啊,发论文的时候至少得带个第一作者呗!”
科室里平时都是琐琐碎碎,难得有个大新闻,而且有惊无险,大家都来凑热闹,也都对昨天的事很好奇,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这种非常情况,又都是善意,师医生罕见地狼狈,连副主任医师的尊严都没了。
“师主任,你们用的什么药啊?”
“开放空间做手术,有没有感染啊?”
“对了师主任,这下还想把小胡赶走吗?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诶。”
问话的人藏在人群里,问完就缩头了,想来也是怕报复,师霁的眼睛追过去已迟了一步,他咬紧牙关,呼口气,露出假笑,从余光瞥了胡悦一眼:这是你安排的?
胡悦当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春风拂面,更加婴儿态——简直丑得伤眼睛,她应该去做个牙齿冷光美白——她对他微微摇摇头,挤了下眼睛:她也不知情。
藏在微表情里的对话,也许只有共过生死的人才能懂,别人是读不出来的,这对话也进行得很快——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不论他还是胡悦,都不是会错过这种机会的人。
“对哦,师老师,您现在,还想把我调组吗?”
刚才还喜兴的笑,这会儿完全收了起来,她可怜巴巴地盯着师霁,一群庸人发出同情的叹息——蠢才,被怜幼心理主宰,这群人就是会养宠物的那种人,本质上无法逃脱大脑对婴儿的关注。
至于胡悦,她这就是纯粹、纯粹的奸诈。
同时又不可思议的愚蠢,一个人怎么能把这两种元素同时集于一身?
师霁这辈子怕都没这么不情愿过,但他已别无选择。
这个超凡脱俗的美男子深吸一口气,耳内传来轻微异响——好像是他自己磨牙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
名师说,慈爱地把手放到了胡悦肩上,“你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啊,爱、徒。”
名师高徒相视而笑,这画面一看就是封面照的上好材料,在人们的欢呼和议论中,摄影师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地狂按快门,把笑容里微妙的对话截成片片,凝固下来。
从今以后,请多指教了。
高徒的笑容有一点得意。
名师的笑则多了那么一丝咬牙切齿——
从今往后……
你给我,等着。
这句话的确让人颤栗,但与其说是惊惧,倒不如说它戳破了原本暗存的一丝侥幸:手术做完,他们拿钱闭嘴,大家一拍两散。
这皆大欢喜的结局,泰半存在于绑架案的人质幻想里,毕竟,除了这个念想以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出路了。
胡悦并非圣贤,有那么一小会她也不禁在想,事情是不是会这样结束,但师霁的话让她一下回到现实:楚江当然有可能醒不来,他刚在一个非专业医生手里接受了深度麻醉,手术中还没人能给他做麻醉监测,别提术中知晓这种恐怖片般的可能了,如果师霁的剂量没拿捏好,一个不小心比平时多打了数倍——或者说,他就是有意给楚江多打了几倍的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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