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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处,五鹿浑讪讪一笑,自顾自又再取了座,眨眉两回,悠悠叹道:“奶奶现已知我来处,当可将心好生收在肚里。
我这宗主徒儿之名,不过暂借,全为江湖游走便宜罢了。”
稍顿,五鹿浑直冲秦樱将手一摊,以为相请,待见秦樱返身,蹀躞两步重又取座,五鹿浑这方浅笑,摇眉缓道:“在下据巧蹈机,误打误撞寻得宋楼短处,却并无意以此引发江湖纷争,更没想着要挑了蜂案,教三经宗同宋楼拔剑张弩,势不两立。
在下自小便对这偌大江湖心向往之,对些个武林传奇尤难释怀,现得奶奶纡尊臂助,慨允在下三条秘密,实为厚幸,铭感在心。”
“小子好一张巧嘴。”
“在下本就无谓中土外邦,亦不屑怀正道旁门。
即便异教返归,引得江湖遍布血雨腥风,令得布衣生受倒悬之苦,在下虽不会言甚的‘何不食肉糜’,亦不愿扮作浮屠氏解救水火,求只求全了自己夙愿便可。
这般言来,奶奶当知在下比尔等更不欲姬宗主知晓异教之事。
再者说,在下现已表露身份,若做不得一言九鼎,岂非污了家父声名?”
秦樱哼笑两声,再不多加客套,眼波一横,沉声询道:“你且再问便是。”
“在下第二问,关乎一位江湖旧人。”
五鹿浑面上一沉,一字一顿接道:“却也不知,当年那剑林圣手——剑横子杜前辈,眼下可在人间?若蒙天佑,传奇未老,那其现当于何处拄杖携壶、穿花籍草?”
秦樱闻声,眉头稍锁,应付一句“你且少待”
,后则令况行恭倾身附耳,低声交待一二。
况行恭也不含糊,听了吩咐,颔首不迭,利落折身夺门便去。
候个盏茶功夫,待况行恭归返,又再耳语两句后,秦樱这方清了清嗓,作势缓道:“不巧的紧,杜苦踪绪,前阵子已有人重金买了去。
念着宋楼规矩,老拙实不好明言相告。”
五鹿浑听得此言,倒觉未出所料,不慌不忙往椅背内一靠,仰面向天,阖目笑道:“无妨无妨,若难直截了当,那便转弯抹角。”
况行恭一听,无肉的瓜皮脸呼喇往下一掉,口唇大开,嗓音却是不高,“你倒真将宋楼规矩当了南箕北斗。”
“规矩立给外人,水过地皮湿,瞧瞧便了;家业传给子孙,火燎广原焦,上心才好。”
秦樱咳了一声,暗吞了些香唾,纳口长气,摇眉反是笑道:“若非方才前往柜上详询,老身倒还真不知久隔廿岁,那剑横子消息尚能卖得如此价钱!”
话音方落,秦樱两掌一抬,皆往广袖内藏了一藏,后则使力互攥,暗叹自己当真失策。
“奶奶可知,主顾乃是何人?”
秦樱闻声,稍一结眉,缓往五鹿浑处送个眼风,悠悠笑道:“娃儿这第三问,老拙当真不知。”
五鹿浑颊上一红,心下自感憋闷,忙不迭摆了摆手,缓声直道:“奶奶说笑。”
停个片刻,五鹿浑短叹两回,身子若冰雪埋到了肚皮上,不自觉暗道:亏得我问的是杜苦下落,而非那宣家二子行藏。
这宋楼号称无所不知,如此瞧来,这般海口,也不怕教人笑脱大牙。
一面思量着,五鹿浑一面起了身,口唇一抿,施施然冲秦樱方向打了个揖。
“江湖浩浩无涯,风月祁祁无边。
在下第三问,同是一件陈年旧事,好在其同异教跟宋楼皆无干连,倒是不悖奶奶规矩了。”
五鹿浑浅咬下唇,思忖再三,终是一字一顿启口问道:“廿岁之前,曾有一拔萃出类的美人儿现身销磨楼;其同销磨楼主人李四友有何瓜葛?现下其人又在何处?”
此言一落,秦樱肩头一抖,急急引身而起;一手搀了况行恭,一手扶了椅背,面若新秋败叶,身如弱柳迎风。
静默足有一刻,秦樱方才正正颜色,目帘一低,逃目应道:“美人儿?销磨楼多得是美玉美酒同美人儿,老拙实不知你话中所询究竟是张家娘子还是王家夫人?”
五鹿浑初时未有应声,只是定定瞧着秦樱,上下打量不住。
袋烟之后,五鹿浑掸掸袍袖,低眉自道:“在下无心受诨承科,这便质实而言——廿岁之前,该当是廿二岁前,那销磨楼主李四友,可曾坑骗良人,害其永堕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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