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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也在不停的动,伊始的迷惘和惊怖终于散去,狄青意识到,他在一辆马车上。
他想要坐起,可身子如僵尸般的硬,勉强斜睨去,才发现自己被绷带绑得如同干尸般,同时他身上有股浓浓的药味,有如下葬尸体上为防腐抹的药物。
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风吹过,车子缓缓的停下来,车帘掀起。
一只干枯的手伸到了狄青的眼前,摸在了狄青的额头上。
此时此景,一只手蓦地过来,狄青饶是胆大,也有些冒汗。
可片刻后,他已发现,那只手只是试试他额头的冷热,又缓缓的缩回去。
狄青借助铜镜,终于发现原来是个年迈的老人入了车中。
他方想询问,感觉嗓子还是哑的,只是哼了声,那老者已佝偻着身子下了马车,又过了片刻,那老者拿着一个瓷碗,里面装了浓浓的药汁。
狄青不等开口,药汁已到了狄青的嘴边。
狄青只能喝药,喝完后,立即道:“老丈,是你救的我?”
那老者见狄青能说话,干瘪的脸上有了分喜意,却摇摇头,“啊啊”
的说了两声。
他声音古怪,说的并非中原话,狄青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还待再问,老者已下车了。
马车再动,有沧桑荒凉的歌声从车厢前传来。
那歌声中,满是萧萧蒙蒙之意,还很有些愁苦感慨。
狄青听出那就是老者的声音,却听不出他唱的是什么,歌声夹杂着马嘶,狄青已明白,那老者是个车夫。
他喝了药,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虽满腹困惑,但倦意上涌,在歌声中又睡了过去。
如斯几日,狄青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可和那老者言语不通,总是不知究竟。
这一日,狄青已可勉强的活动下手脚,听车帘响动,叹口气道:“这里是哪里呢?”
他整日在车里,只见窗外风月,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是夏日,他竟然昏迷了数月之久?他本没有指望那老者回话,不想有个冰冷如泉的声音传过来,“这里是地斤泽!”
狄青一喜,抬头望过去,又吃了一惊。
眼前不远处,有张青光闪闪的脸,满是狰狞。
狄青收敛心神,再望过去,哑然失笑,原来那人戴着青铜面具,狄青认识那面具本是他的。
来者是谁?为什么要戴他的面具?
地斤泽?狄青暗自寻思,他听塞下的商旅说过,地斤泽本是党项人的地盘,在夏州北三百多里外,因为水草丰美,现在和夏州一样的繁华,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
他怎么会突然从平远寨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狄青寻思的功夫,也在打量着戴面具的那人,见那人身躯娇弱,听那人说话虽冷,却像女声。
难道这人是个女子?
那女子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出奇的地方,要说唯一有点特别的是,她系了条蓝色的丝带。
丝带蓝如海,洁净如天。
那条丝带触动了狄青以往的记忆,他霍然抬头,望向那人的双眼。
那面具虽是狰狞,但那面具后的一双眼眸,如泼墨山水。
那是他今生难忘的一双眼。
“你是……飞雪?”
狄青有些迟疑,更有些吃惊,但他只凭那双眼,就认出眼前的人来。
戴面具的女子沉默半晌,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并不出众的容颜。
可她的一双眸子永远的那么黑白分明,有如水墨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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