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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道上劫杀,和屠宫没有两样,万一哪步出了岔子,便是泼天巨祸。”
他抬了抬手,“不必再议,目下这是最立竿见影的法子,我经不得耗,她也经不得。”
人能痴迷到这程度叫人纳罕,入情像饮酒,有的人浅尝辄止,有的人却甘愿灭顶。
很显然,督主属于后一种人,劝已经不起作用了,越劝越不可自拔。
风卷过案头,把澄心笺纸吹得飒飒作响。
檐下一溜脚步声到了门上,曹春盎呵腰道:“彤云姑娘从宫里回来,在外头求见干爹。”
他搁下笔叫进来,彤云进门纳了个福,笑道:“许久未见督主,督主这一向可好?”
他点头,“都好。
见着你主子了?有话带出来么?”
她应个是,把她主子嘱咐的话一字不漏全回禀上去,“照着路数来,似乎是个万全的主意。
只是奴婢听了心里难过,好好的人,装疯卖傻叫人按着,实在受了大委屈了。”
一抹愁云浮上他的眉梢,他微微发怔,靠在那里不说话。
上回匆匆见了一面,知道她不至于真的发疯,没曾想是这样算盘。
这丫头真沉得住气,明明早该打发人知会他的,却一直隐瞒到今天,是不是对他没了信心,已经不再指望他了?
他心头悲苦难言,佘七郎却大喜过望,“这是个万全之策,皇上疑心极重,哪怕再多的嫔妃被劫,只要皇后在内,必定要往督主身上牵扯。
若是照着娘娘意思办,戏演得以假乱真,皇上就是发难也摸不着首尾。”
他喟然长叹,撑着额头道:“叫她受这么多苦,是我无能。”
底下三人面面相觑,彤云忙道:“主子说了,只要能和督主在一起,吃再多苦也心甘情愿。
她自己知道,光靠您使劲儿成算不大,要她自己出幺蛾子才能破这个局。
督主明白主子的心就成了,先苦后甜,往后有的是时候来补偿她。”
他不言声,凝眉思量了会儿才对佘七郎道:“既这么,先头的计划暂且搁置。
浴佛节那天是我伺候,她要做什么,我也好从旁协助。”
言罢摆了摆手,“你们都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人都散尽了,午后的日光懒懒照进来,落在伏虎砚台上。
他起身绕室踱步,渐次沉淀下来。
现如今是彻底看透了,权势对他来说不过如此,即便万万人之上,依旧是个替人卖命的奴才。
只要她能从宫里脱离出来,他一定带她远遁。
这些年该受的苦受够了,该享的福也享尽了,宫廷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益处,唯一的收获就是救下了她。
他穿蟒袍,系玉带,顶的是太监的头衔,所幸她不嫌弃他,才能成就这么一段姻缘。
瞻前顾后太多,幸福从指缝里溜走,待要抓紧却来不及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定要牢牢把握住。
他蹙起眉思量,大小琉球的进犯为他提供了好时机,朝廷派出去的使节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蠢物,倭寇依旧会在海上兴风作浪,最后出兵也是必然。
太平盛世受限制太多,乱世里却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一艘福船上混进个不起眼的小兵,离开了大邺疆土便天大地大,所以眼下只要助她把戏演好,他们甚至可以带上身家走得不慌不忙。
他走回去,仰在躺椅上悠悠笑起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丫头是员猛将。
叫他痛过、悲过又重燃起希望,这个浴佛节,变得前所未有的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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