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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烫过,上面还铺了一层香气诱人的豆面酱、醋、芝麻油、椒末、腌笋、葱花等猪料,还有一小碟子里盛几片咸肉,两碗米饭。
炎炎夏日,地面烤得干裂,草木都无精打采地萎黄在路边。
听大人们说,今年的年景不好,天逢大旱,半年以来都滴雨不下,再加去年北方闹过蝗灾,以致颗粒无收。
就看江都这儿的米铺里,那一石米的价钱比起往年都高了几成。
有时在街上看见些乞丐,全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说话口音也听不懂。
还记得就在上月,菜市那边大清早有人发现路边死了个女人,也许是饿死的,他们说面黄肌瘦,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我没敢去看。
就连这阵子到欢香馆吃饭的客人,比往时也明显少了好些。
挟着行囊货物的路过客商,个个看来都愁眉深锁、行色匆匆的,有时还听见他们低声议论说,北方不敢去了,饿死人了。
这一日早晨,我做好早饭,等爹娘一起吃完收拾了,发现家里盐酱没了,便提菜篮子到菜市去买,出门正好看见桃三娘。
她穿着惯常的一身莲青色衣衫,手里也拿着个篮子,看见我照旧是笑容可掬的模样。
“三娘,去菜市走走吗?”
因我知道欢香馆里平时买办柴米蔬菜什物的都是厨子何二,桃三娘自己倒很少到菜市去。
“闷得慌,去走走。”
桃三娘说着,便携了我的手,一道走去。
菜市里人来人往,卖菜的摊子摆的不过都是些茭瓜笋芋之类,一路走进来,这街中间一小岔口上,也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小小豆腐店,还没钉招牌。
低低的屋檐下一个二十余岁的消瘦女人站在一锅豆腐旁边,另外一个黑糊糊的小炉上还煮着热腾腾像是卤子的东西,她一手擎着锅勺,不时看一眼人群,却没见有人停下来要买她的豆腐。
我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看来面生,决不是本地人,怎么这会子就一个人料理生意?难道也是从北方下来的?
我买了盐,桃三娘说起她早腌了一大缸酱,让我不必买酱了,她回头给我一点就是,够吃很多日子的。
正说着话,前面一阵敲锣响。
路边一棵大梧桐树边的空地上,一精瘦的汉子一边卖力敲着锣,旁边一个七八岁梳着两个角螺小辫的小孩子,向着众行人叩头,我拽着三娘的衣袖:“三娘,前面是耍戏法的吧?”
“是啊,耍戏法的。”
桃三娘张望了一下,答道。
我看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由自主就拉着三娘的手往那挤去。
小孩子叩完头,又在地上来回翻了好几个筋斗,等人人都拍手叫好时,敲锣的汉子才停下手,去将他们事先放在一边的五六张长板凳拿过来,一一递给小孩子。
小孩子接过去,一张张铺开间隙排好,活动一下腿脚,突然娇叱一声,一口气在板凳上翻出一串筋斗去,正是他身形伶俐,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一般,细长板凳丝毫没有晃动或被碰倒。
小孩子又虚晃几个花招,打一路飞腿,把地上尘土都扬起不少,围观的人又都拍手。
接着,小孩子向众人恭拳一揖,汉子抬脚用脚尖挑起一张板凳,“呼”
地踢出,小孩子一个灵巧漂亮的翻身双手接住。
众人又称好之际,他把板凳安放地上,汉子再踢过一张,他又接住,如是者六张板凳叠起来,看着都摇摇欲坠的模样了,汉子大声吆喝几句听不懂的话,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小纸点火焚了朝天一甩,再念几句,小孩子在板凳周围摇头摆脑打几个筋斗,等他念完了,朝众人露齿一笑,便双手攀着板凳像爬梯子一般地往上爬去,有人喊:“吓!
不会摔下来吗?”
汉子抿嘴微笑不语。
那板凳的凳脚看着也就不到一尺长,六张叠起来,约有一人多高,小孩子稳稳当当地爬到顶上,就蹦来蹦去地跳起舞来,几张板凳虽然有点晃动,但就是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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