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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章二十三年二月初四五更,天色未明,邬瑾挑了一担饼前往马场,天寒地冻,乱草伏于碎冰之中,河水干枯,河滩冻硬了。
此时马场有零星士兵来回巡逻,马场中奚官叉干草、提水、铲马粪,又有百姓出城,背着背篓,在离养马苑稍远之处捡马粪。
邬瑾踩过地上坚冰,发出碎玉之声,他抬头去看天边,眼中是霭霭浓云,矫矫飞鹰,似有蒙蒙细雪要下,几盏小油灯散落在养马苑中,如暗夜中几点疏星,在此旷野之中,也值得赏玩。
只是此时出现在马场上的人,全都无闲心闲情,更不能闲饮,对于此情此景,也只有冻手之苦。
邬瑾挑着箩筐喊了一声,几个奚官饥寒交迫,立刻跑了过来,各要两个饼吃。
箩筐里垫着厚厚的土布,外面也罩了好几层,饼也是一出锅就放进箩筐,邬瑾急急挑来,此时揭开土花布,里面的油饼还带着一丝热气。
油香散不出去,所有人鼻尖中闻到的都只有冷冽的风,但他日日在此卖饼,士兵们早已知悉,此时就有轮值的溜了过来,哆哆嗦嗦的也要饼吃。
不到片刻,饼就卖空了,邬瑾挑起担子,正要回去,一个汉子忽然从后头喊了他一声:“邬瑾?”
邬瑾扭头看去,还没看到人,那汉子就跑了过来,惊喜地笑了一声,又上下打量邬瑾:“邬老弟,果然是你!
我还当自己看错了!
还不敢叫!”
在这一连串的话中,邬瑾看清楚来人:“常大哥?”
来人是押运官常龙,此时脸上却刺字,又一身布甲,显然是因秋粮被劫一事获罪,刺面发配到了堡寨。
常龙“哈哈哈”
大笑,搓着手掌:“这真是巧了,我今日式假,去年馆驿一别,一直没机会见到你,当时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就交代了。”
不等邬瑾开口,他伸手从邬瑾肩上卸下扁担,挑在自己肩上,有心想和邬瑾寒暄,却又担心自己粗头粗脑的不得体,干脆不说,直接卷着邬瑾往城里走:“走,我请你。”
邬瑾还没张口拒绝,一旁就有士兵喊常龙:“常副都头,这是你朋友啊?”
“不敢不敢,”
常龙大声回答,“这是我恩公呢!
救命恩公!”
“副都头,带点吃的回来啊!”
“成!”
他一股脑将邬瑾揽进城中,左右看了一番,择了一家较好的脚店,也不管邬瑾说了什么,直接就将他搡到了凳子上坐下,然后要面要汤,要肉要菜。
不过片刻功夫,油渍麻花一张桌上就摆出来两大碗羊汤面、两个盐羊头、一碟卤猪头肉、一碟糖蒜,还有若干鲊菜。
常龙擦干净筷子,递给邬瑾:“吃、快吃。”
不等邬瑾动筷子,他直接上手将那羊头上的肉撕下来一块塞进口中,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又捏了一块猪头肉吃了:“千万别给我俭省,银子我有,我是武状元,手上有功夫,刚进去就立了功,咱们那一营的指挥就看上了我,让我做了个副都头。”
“这猪头肉卤的好,”
他抄起筷子,端起碟子,直接将大半碟子倒进邬瑾碗里,“你别看不起我这粗人,快吃。”
邬瑾在这粗放而直接的热情中吃肉吃面,常龙觉得那猪头肉的滋味是真不错,想再要一碟,扭身一看,就见店中妇人正看邬瑾看的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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