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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晋只当自己是个长重了样的,旁若无事地看着晏子言,张口问道:“什么苏时雨?大人是不是记岔了?”
晏子言冷笑一声:“你大可以不认,却不要以为只我一人记得你!”
双袖一拂,转首走到柳朝明跟前拜下:“柳大人,景元十八年恩科,您去杞州办案,回京后,在诗礼会上提起当地的解元苏晋苏时雨,说其文章有状元之才,正乃眼前之人也!”
夤夜只得一星灯火,映在柳朝明眸深处,轻轻一晃,如静水微澜。
半晌,他淡淡道:“是么?”
顺手拿过提灯,举在苏晋近前照着看了一会儿。
巧言令色,冥顽不灵,跟那日在大理寺风雨里见着的样子一般无二。
柳朝明将提灯递还安然,转身回轿,冷清清说了句:“不认得此人。”
任暄没想到这一茬儿瞒天过海落到柳朝明眼皮子底下竟被一笔带过,大喜之余又有点劫后余生的侥幸,忙拉着晏子言拜别了御史大人的官轿。
正巧引群臣入宫的掌灯内侍来了,晏子言再看苏晋一眼,“哼”
了一声,甩袖往宫里而去。
任暄扭头盯着他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才对苏晋道:“晏子言这个人,脾气虽坏点,但为人还算敢作敢当,我看他方才的反应,委实不像去过贡士所,可你手里这枚玉印分明又是真的。”
苏晋道:“是,我也疑心这个。”
任暄来回走了几步,说道:“这样,你且先在此处等着,待会儿为兄送完密帖,抽空子去詹事府打听打听,看看晁清失踪那日,晏子言究竟做甚么去了。”
朱南羡听到“深恩”
二字,伸去扶她的手蓦地僵住,嘴角牵动了一下竟仿佛有些难堪:“哦,这不算甚么,你平身吧。”
苏晋伤未痊愈,这一整日又奔波在外,全凭脑中一根弦紧绷着撑到现在,眼下晁清的案子总算有了着落,她放下心来。
与之同时,藏匿在四肢百骸的疼痛与疲累浮上来,一跪一起之间险些向前栽去,还好挣扎出一缕清明扶住石桌。
朱南羡见状,吩咐道:“郑允,你即刻去宫里请医正。”
苏晋辞谢道:“不必了,微臣只是累了,早些回衙门歇上一日就好。”
朱南羡本想挽留,但苏晋方才一句“深恩”
仿佛一道芒刺,倏尔间竟不好多说甚么,任苏晋撑着石桌歇了半刻,不由地道:“你也真是,何必为了不相干的探花郎拼命,平白落了一身伤。”
他这几日实没闲着,颇费笔墨地上了一封折子为苏知事请功,谁知折子没递到皇案就被朱悯达扔回来,骂他狗拿耗子,本末倒置。
苏晋疲惫地笑了笑:“殿下高看下官了,若当真是个不认识的,下官何必要犯这个险。”
一时想起晁清失踪后,许元喆一字一句地为她抄录《大诰》,又道:“他是微臣故旧,当时在场又无人认得他,微臣不去找他,该由谁去?”
朱南羡不知当说甚么好。
她不过一名文弱书生,做事为人尚能坚守底线,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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