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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大头触地,连帽子都滚了,手忙脚乱够着了展角压在他脑袋上,自己接话道,“请王爷准奴婢代奏,据侉子说,他那时候像给魇着了,要迈腿动不了窝,眼睁睁看着箦床上的贵妃娘娘起了身……娘娘是背对着他的,正好把大殿下挡住了。
他还听见大殿下叫了声‘母妃’,贵妃娘娘喉头就咯咯地响……等魇散了,再看里边,大殿下就倒在那里了,脸色乌青,死状极其骇人。”
众人听完不由打了个寒战,这昏昏的天色,宫殿的檐角看上去像巨兽尖利的獠牙。
大伙儿都被这个段子唬着了,音楼感觉彤云瑟缩着挨紧了她,她也觉得可怖,不是为这怪力乱神的故事,是为这被权利浸泡的人心。
音楼心里都明白了,福王昨晚为什么这样肆无忌惮,还不是早就知道江山尽在他手么!
贵妃娘家是外戚,外戚不得入宫,在场的内阁官员,没有谁能为此事平反。
不管信与不信,荣王已死,福王继位,已经顺理成章的事。
谁敢质疑,别忘了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肖铎,只要他不吭声,乾坤也就大定了。
福王样子还是要做做的,他捶胸顿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你们都是死人么?殿下的大伴也是死人么?半夜里怎么让大殿下一个人上承乾宫呢?”
又问侉子,“别抖你娘的了!
你究竟有没有看真?小殓不是要裹尸的么?贵妃怎么起身?怎么能要人命?”
侉子哭嚎道:“王爷,奴婢句句是实话,小殓的确是裹了的,可娘娘从箦床上下来,身上并没有绸子。
她就穿戴着大衫霞帔,离奴婢也近,奴婢能明明白白看清她背后的云霞凤文。
事关皇嗣,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要是扯谎,叫奴婢即刻死了,来世跌倒水里,做个乌龟大王八。”
谁管他来世怎么样,肖铎问:“那眼下贵妃娘娘人呢?还在不在承乾宫?”
侉子说:“在,后来跌回箦床上了,横躺在那里,可手里拽了把头发,不知道是谁的。
大伙儿去瞧大殿下,里外都查了,没见有缺损。
给娘娘翻身,才看见她后脑勺秃了一大块,连头皮都给揭下来了。”
有人听得干呕起来,音楼转脸看肖铎,他倒是换了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无哀伤道:“诸位大人还是去过过目,毕竟大殿下是储君,再有半个时辰就要登基加冕的。
出了这样稀奇古怪的事,在下如今也不知该怎么料理了。”
谁去看?没人是傻子。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死了就死了。
乡里有这样的说法,未及弱冠就夭折的是讨债鬼,帝王家还讲究个收敛入葬,换做平民百姓家,田间地头刨个坑,连具棺材都没有,随意就埋了。
更有甚者怕债没还清,轮回后再找来,拿锹在孩尸上凿两下,就像斩断了孽根,往后就不会养不住儿女了。
总之没人为了个早夭的孩子和福王作对,不管荣王的死因是什么,只能怪他没有做皇帝的命。
“肖大人执掌司礼监,大殿下殁了虽叫人沉痛,可眼下要紧的是登基大典。
国不可一日无君,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挪,继位大宝的事一刻也耽搁不得。”
首辅对福王拱手,“大邺至今两百六十余年,到了这辈儿里龙种寡存。
如今大殿下一去,慕容氏便只剩殿下一脉。
殿下天表奇伟、大智夙成,务请殿下主持大局,以继大邺丕绪。”
有一人打了头,后面的人自然从善如流。
肖铎揖手道:“臣即刻通知三部九卿五门接旨,各宫监调动起来,两刻时间也就筹备停当了。”
就这么,皇帝人选说换就换了。
音楼和彤云怔怔对视,众人正要行三跪九叩大礼,皇后披着斗篷从御道上过来,逐个看殿前诸臣。
视线转到肖铎面上,愈发悲愤交加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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