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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葆昌没办法,只得把这批瓷器重新打上“居仁堂”
的款识,向民间发卖,以支付工钱。
药来虽然顽劣,瓷器这方面的家学还是有底蕴的。
这玩意儿虽然出自名家之手,可到今年才十二个年头,说破大天去也值不了多少钱。
“再看看?”
许一城还是那三个字。
药来一愣,只得低下头去,这回足足看了十分钟,才勉强开口道:“青花斑点凝重,深入胎骨,这是孙瀛洲的手笔?”
孙瀛洲是民国一位制瓷奇人,专擅长模仿永乐、宣德年间的青花瓷,几可乱真,就连五脉都很难判断。
有传闻说他曾在景德镇出没,说不定这个青花瓷碗就是他的手笔——但这碗连赝品都算不上,因为人家从来没说过这是明青花,清清楚楚地印着“居仁堂”
仨字儿。
“再看看?”
许一城还是那三个字。
药来反复猜了几次,许一城始终一脸平静地让他再看看。
过了一个多小时,药来开始打起呵欠来,眼角也流泪,精神似乎不大好。
他勉强抓住碗边,又说出一个答案,许一城仍旧摇摇头。
药来不耐烦地嚷道:“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您不是故意消遣我的吧?”
话未说完,又是一个呵欠打出来,不得不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和鼻孔。
许一城微笑着把瓷碗拿过来,接过青花碗,突然脸色一变,把碗狠狠地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下横生变故,把药来惊得一跳,如同被人打了一闷棍。
许一城指着那一地碎瓷厉声道:“药来!
这碗上写的什么字,你可还记得?”
药来被许一城突如其来的喝问所突然爆发的强大气场震慑,哆嗦着嘴唇嗫嚅:“德……德风绵远。”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家、家风……”
许一城一字一句犹如尖针声如炸雷:“瓷碗已碎,补得回去吗?家风已丧,追得回来吗?”
药来先是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完全方寸大乱。
刘一鸣在旁边看着,咋舌不已。
一直以来,他看到都是个温文和气的许一城,没想到此时他金刚怒目,威势竟是如此强大。
药来在家是出了名的惫懒人物,没想到被许一城这么一当头棒喝,那些油滑和贫嘴,竟是都在这当头棒喝之下半点不剩。
许一城揪住药来的衣领,一字一句训斥道:“亏你还知道家风!
五脉严规,不得沾染鸦片烟土,你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药来垂下头去,不敢吭声。
许一城不依不饶:“我与你父亲虽然不睦,但无论是谁,也绝不会容忍五脉中出一个大烟鬼!
你今天让我撞见,就别想蒙混过去!”
许一城一想到陈维礼被人害死,却要背上吸食大烟过量的恶名,对这个恶习深恶痛绝到了极点,看到药来这副模样,正触中了心中伤痛怒气。
刘一鸣这才明白,许一城一直拖延时间,就是在等药来烟瘾发作,借此来教训一下他。
看来他对五脉嘴上说没兴趣,其实仍存关心嘛。
刘一鸣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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