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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月之后呢?
“两个月后,我就必需要走了。
我跟哥哥不是很合得来……其实、是愈铮他跟我哥哥不是很合得来。
我是他的妻子,虽然在他亡后,却也不能久避娘家的。
因为,他毕竟还有交托给我的未了的大事。”
余果老的目光中有一种了然的神情——裴琚出身鼎鼐之家,其家世门弟,本为当今朝中权要富贵家族中的柱石。
裴家号称‘一门满床笏、父子三尚书’。
裴琚外放执掌江西大权之前也曾担任当今朝中的工部尚书,而其父裴老尚书曾手掌户部历经三朝,其祖更是以尚书之衔致仕归隐的,所以他所要维护操持的只怕就和肖愈铮大有不同了。
至于他那份金紫当身的富贵习气,想来也与一向清简的肖愈铮不会很合得来。
余老人一直没有细问肖愈铮交托给裴红棂的倒底是何事,他情知必然干涉到极大的隐秘。
这时他却不免要问了。
裴红棂从颈下的衣领中掏出一卷东西,她轻轻地把它放在身边案上,用指那么轻那么柔的拂触着,低声道:“这就是东密想要的,也是愈铮他临死前交托给我的东西。”
那是一卷细嫩羊皮,因为贴身久了,沾了汗气,泛出一种陈象牙的黄色来。
她轻轻道:“想来它也就是我母子活活分离,永沉噩梦的原因吧……它叫——《肝胆录》。”
她抬目一顾,虽值七月,那‘肝胆录’三字一经吐口,却似在这七月飞火的天气里猛地升起一抹凛冽。
世事一场冰雪——愈铮常说,世事一场冰雪。
可这冰枯雪冷的世上,果真还有他说的那一场泼肝沥胆的激烈?
余老人‘咦’声道:“《肝胆录》?”
然后他吭了一声:“东密想要的就是这个?”
他久经世事,情知此事必关联极大,但那不是他所关心的。
只见他顿了下道:“也好,反正时间拖的越久,可能对咱们反而越有利。”
裴红棂疑惑地抬起眼:“为什么?”
——照理说时间拖得越久,东密筹划就会越精细,自己也就更无可能面对他们那不死不休的追杀,怎么反而会对自己越有利?
她知道,无论鲁狂喑如何的老当宜壮,也无论余果老又如何的弥久弥坚,可就凭他两人帮衬自己,就算倾命而为,只怕也是挡不住东密那无休无止的追杀与泼天的权势。
只听余果老道:“你有没有觉得出了潼关以后,虽屡遇追杀,也遭逢了一两拨捣乱的小匪,这一路上还是出奇的平静?好象东密不想明火执仗地闹得天下耸动,他们并没有真正的大张旗鼓的阴截,这可不和他们一贯行事的作风。
他们本来一向杀一儆百,肆行无忌的。
你有没有想出到底什么是他们这么隐忍的真正原因?”
裴红棂微微一笑道:“那还不是靠的是您老当年‘大关刀’闯下的声名。”
余老人微微苦笑:“你高估了我了,也低估了‘东密’。
他们不会惧我这么一个半截身子已入土的人。
我想,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人。”
裴红棂面上神情一怔:另外一人?
余老人用一根竹签通了通他积满了油的旱烟管,又在脚底磕了一下,才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东密’即忌肖御使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为什么他活着时却不曾下手,一直要等到他的死?”
裴红棂愣了下,这个她却没有想过。
她不是江湖中人,所以也不懂江湖上的常情。
只听她喃喃道:“也许,他们是忌着亡夫毕竟是朝廷命官吧?”
余老人不由笑了,咳了两声:“呵呵,这个、倒不会。
他们在朝中根底也硬,何况肖御使毕竟还不是朝中显宦。
虽说他手创‘清流社’,清誉久著,但毕竟在朝廷中不象你哥哥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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