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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鹿浑定睛,唇角一抬,且笑且道:“金樽之事既定,鬼神难改。
虽不尽如人意,然奔骥不能及既往之失;我等诸人,亦已各展所长,皆出绵力。
容兄求而有应,当依前诺,且助胥姑娘得宣氏下落为宜。”
五鹿老听得此言,两掌一对,拍个两拍,眉开眼笑。
“这倒是了。
那败家子断不愿落人口实,背上过河拆桥之骂名。”
“再有,尚需告他——金樽有貌,噩梦无形。”
五鹿浑顿上一顿,眼风轻往五鹿老颊上一落,脑内一乱,似是猛地为那灼铁烧了肉去,呼喇一声疾将身子往后一撤,喘口大气,逃目再道:“人生原同一梦,梦中何异醒中。”
“兄长此言……栾栾倒是难以解意。”
五鹿老搔了搔头,垂眉轻道。
五鹿浑眉头一攒,面上仓促染了些凄凉神色,长长一喟,柔声应道:“你莫不是忘了,先前我便犹疑,容兄究竟是盼着他家金樽有字还是无字。
想想方才祠堂之内,其最后那些个说话,怕是其自幼时,便为噩梦所扰。
想来,那梦同其祖父亡身因果,大有干连。”
五鹿老闻声,依样学样,亦是蹙了眉,耷了眼,两臂往膺前一抱,低低自道:“如此说来,败家子口中所言噩梦,便是幼时怪疾诱因。
倒不知宋楼奶奶请得的那位得道高僧,究竟是何来路?那大和尚作法便作法,怎就非捡了宋楼祠堂当道场?好巧不巧,法事初毕,那祠堂随后便供上了旁人说不得瞧不得碰不得的御赐金樽?”
此言方落,兄弟二人不由齐齐叹了口气,思忖多番,未见有解。
待得片刻,五鹿老已是不耐,啧啧两回,沉声询道:“兄长,你可是欲借此机,自宋楼奶奶那儿套些真话?”
“若容兄依我之计,自是不难。”
“栾栾瞧那败家子方才情态,怕是尚不心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我正隐隐琢磨着,拔出萝卜带出泥,金樽背后,指不定还有甚天大秘密。”
五鹿老闻声,鼻息稍重,冷哼一回,轻声附和道:“兄长莫要忘了此来宋楼因由,万勿为着江湖义气,乱了方寸,失了轻重。
那败家子话里也是虚虚实实,掉谎取巧,面不改容;你便只消一点甜糖抹鼻头,教其推波助澜罢了,难不成还真要为了他空耗辰光,将其祖父那前世今生摸个明白?归根结底,此回南下,非得得些个李四友消息不可,旁的那些个乌七八糟,栾栾不消知晓,但求莫误往宝象寺时机为妙。”
稍顿,五鹿老目珠骨碌一转,挑眉再道:“俗话说积羽沉舟、群轻折轴,若是他宋楼脏事恶事太多,怕也怕那败家子一时之间消受不来不是?”
此言一出,五鹿浑目华即刻一黯,稍一抿唇,低眉轻道:“你便回去,同其对饮,择个时机,传我所言便是。”
话毕,五鹿浑脖颈一转,陡地接道:“切莫忘了,那况老尚在支应门户。
其那耳力,着实过人。”
五鹿老听得此处,立时起身叉腰,面颊一扬,自得应道:“早知其耳力惊人,栾栾便以当日薄山所习耳背之法应对。”
五鹿浑闻听,心知其所指乃是雪山派隋乘风。
思及祁门关仲三苦所述其头壳尽碎惨状,五鹿浑禁不住连吞几口浓唾,骨颤皮皱,面上一阵青白难定。
五鹿老见状,已然解意,缓收了眼风,沉声轻道:“无论如何,那隋老爷子终归已脱苦狱,随缘而去……”
一言未尽,五鹿老口唇再开,转个话头,又再询道:“若那败家子不肯允我,非要离府自去,又当如何?”
五鹿浑一愣,这方收了思量,浅笑晏晏,柔声应道:“对饮之后,你便回房略盹一盹。
容兄若有异动,怕是其双足尚未迈出门槛,便已有人往你那处通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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