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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迢遥思绪都散去,他听见韶宁在滴答滴答的落泪,听见别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他四肢无力,想睁开眼安慰韶宁,想说出口的话最终湮灭在深深的黑暗中。
感知都离他远去,归于寂静。
在他丧失意识后的某个阶段倏尔向他奔来,失去的记忆随之苏醒。
周遭景象极速变换,江迢遥大梦初醒般睁开眼。
掌心热烫,他低眉瞧去,一滴血泪落到他掌心,顷刻间凝结成珠。
父亲摸摸他的头,然后拿走了那颗赤珠。
两岁多的江迢遥立于寒风中,他身着丧服,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只知道母亲一直都过得不开心,不开心到不愿意再陪他说话。
她躺在棺椁中,江迢遥脚下踩着板凳,踮脚去摸她的脸。
久久回应后他趴在棺材上,想到这可能就是大人口中说的‘死’。
不动,就是死了。
他歪着头,脸贴在棺材面上,想母亲什么时候动起来,会动,就是活了。
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的江迢遥什么都不懂,他在等母亲复生,结果等到母亲下葬,等到父亲接了新人回来。
父亲指着身边大肚子女人,对他道:“她以后就是你的娘亲。”
他一把推开虞氏,导致虞氏早产,他被父亲罚到祠堂跪了一夜。
江迢遥挺直腰板跪着,伸手揩去脸侧泪珠,他好想母亲,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等到继母抢走母亲的位置,等到母亲的名字在所有人记忆中淡忘,等到他快记不清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江迢遥没等到母亲复生,但学会了何谓‘生离死别’。
人世早早地让他经历生离死别,但他整整花了四年才领悟这个词的本意。
那个时候他已经没了一把推倒虞氏的勇气,而是向腐烂的生活低头,心不甘情不愿。
他愚昧无知地熬过一年又一年,在不甘中沉默着反抗,一步算,步步算,越算越蠢钝,越琢磨越看不清。
十八岁他第二次经历生死离别,他点燃傀儡术的引子,任由生父的灵魂在痛苦中挣扎,放任业火烧尽轮回路。
后来明光宫祭出那滴鲛人泪,他知道那是生母遗物,却很难想起与母亲相处的日常,他只记得她怎么都叫不醒的样子,只记得棺盖贴在脸上的冰冷,只记得在祠堂吹过的寒风。
争夺赤珠时的锋芒一现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流落至深渊。
江迢遥觉得自己临死只差一脚,阖眼细想往前十八年,发现他从来没有给过往的美好留位置,胸腔里放着的,都是被华丽包装的恨与怨。
万险之中,深渊之心救了他的命,那颗破破烂烂的心脏换成了精巧的法器,这应当是他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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